“上線交易一年以來，全國碳市場總體運行平穩有序，價格穩中有升”，金融數據科技公司路孚特首席電力與碳分析師、牛津能源研究所研究員秦炎對澎湃新聞記者表示，全國碳市場平穩運行體現了控排企業正在逐漸適應碳定價機制，有助企業制定更嚴格的減排目標。

7月16日，全國碳排放權交易市場（下稱，“全國碳市場”）啟動運行滿一年。截至7月15日，全國碳市場碳配額（CEA）累計成交量194002155噸，累計成交額8492252561.58元。其中，掛牌協議交易成交量3259.28萬噸，成交額15.56億元；大宗協議交易成交量1.61億噸，成交額69.36億元。

自2021年7月16日啟動以來，全國碳市場共運行了242個交易日，CEA成交價最低報42元/噸，最高報61.38元/噸。截至7月15日，CEA報收58.24元/噸，較啟動日48元/噸開盤價上漲了21.33%。全國碳市場第一個履約周期納入發電行業重點排放單位2162家，年覆蓋二氧化碳排放量約45億噸，是全球覆蓋溫室氣體排放量規模最大的碳市場。截至2021年年底，全國碳市場第一個履約周期順利收官，履約完成率99.5%。

全國碳市場建設和設計的參與者、清華大學能源環境經濟研究所所長張希良表示，一年來全國碳市場運行的表現超出預期，全國碳市場的基本制度和基本設施已經建設起來。不過，全國碳市場建設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是一個分階段和不斷發展完善的長期工程，當前全國碳市場尚處于起步階段，很多方面需要進一步改進。

活躍度低待提升

作為碳市場發展的“晴雨表”，自全國碳市場運行以來，交易量一直備受關注。

全國碳市場隨履約周期變化明顯，啟動當天成交量超410萬噸，首日效應過后交易熱度逐步減弱，履約期前成交量顯著提升，去年11月、12月總成交量1.59億噸。

今年以來，全國碳市場經歷了一個較長的低迷期，市場總體交易意愿下降，多個交易日掛牌協議交易量僅有10噸，6月全國碳市場掛牌協議成交量日均13.81噸。

除了交易量少，全國碳市場交易氛圍也較為“冷清”。目前，全國碳市場交易量主要以大宗協議交易為主，占比超過八成，換手率不到5%，相比歐盟碳市場500%的換手率，市場活躍度較低。秦炎表示，建設碳市場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全國碳市場仍處于建設初期，不需要過于擔憂交易量，碳市場的主要目的是促進減排，交易是為了優化減排總成本，交易量的高低不是最重要的衡量指標。全國碳市場整體活躍程度不高與中國電力行業的火電資產的集中程度以及能源市場的發展階段有關。

全國碳市場以強制性參與為主，控排企業以履約為目的參與碳市場，市場調節作用較弱。碳價市場化屬性不足，或影響“科學”碳價的形成。

生態環境部表示，“十四五”期間將逐步推動電力、石化、化工、建材、鋼鐵、有色、造紙、航空八大行業有序納入碳市場。除電力行業外，其他七大重點行業何時納入碳市場交易成為業內關注的焦點。

目前，全國碳市場僅是現貨交易，價格發現功能很難實現。業內人士表示，要提高碳市場交易活躍度，還需要增加碳配額期貨、期權等衍生品進入碳市場，加強碳市場的金融屬性。

上海環境能源交易所董事長賴曉明認為，全國碳市場應建成一個分層次的市場體系，包括現貨市場、衍生品市場以及未來的期貨市場。分層次的市場體系既能滿足市場主體的多樣化需求，也能夠減少市場運行的風險。

張希良表示，受經濟形勢等因素影響，全國碳市場擴容等措施在第二履約周期內實施的可能性較小。

擴大碳市場覆蓋行業的原則是“成熟一個納入一個”。秦炎認為，電解鋁和水泥行業的數據搜集以及基準值測算已經進展很快，但工業企業碳相關數據復雜、工藝流程繁復、計算難度大，考慮到工業企業的集中程度較高，她建議可以先納入大型的企業和主要的工藝流程。

碳價繼續穩中有升

全國碳市場碳排放權交易采用“總量控制-市場交易”的機制設計，政府設定一定時限內的排放總量，以碳配額形式分配給管控單位，碳價由碳配額的市場供需關系決定。

碳價是碳市場機制發揮作用的關鍵環節，目前全國碳市場碳價主要在50元/噸-60元/噸區間運行。秦炎預計，進入第二個履約期，全國碳市場相關機制將更加完善、基準值更嚴格、碳價也將穩中有升。

秦炎表示，從理論上來看，減排成本是決定碳價的基礎。歐洲和中國碳價十倍價差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這兩者參與主體——能源市場的減排成本差。

她解釋，在歐盟碳市場，氣電替代煤電是電力行業最立竿見影的減排措施，所以由天然氣價格和煤炭價格決定的燃料轉換價格這幾年一直是歐盟碳價的風向標，而中國發電以煤電為主，氣電比例很小，這決定了中國發電行業的減排措施首先是提高燃煤質量、改造更新機組，提高能效，這一減排成本遠低于歐盟。

路孚特碳組預計，2022年全國碳市場配額平均成交價將達65元/噸，下半年最高漲至70元/噸，此后逐年上漲。同時，電力企業和將納入的工業企業將更積極的參與碳交易，全國碳市場將更加活躍。

還需完善碳機制、碳政策

碳市場的平穩有效運行需要明確的行業標準、高質量的信息披露以及具有約束力的懲罰機制作為支撐。全國碳市場運行一年來，在監管環節還存一定短板。

今年3月，生態環境部通報4家機構的碳排放報告數據弄虛作假案例，既有篡改偽造檢測報告，授意指導制作虛假煤樣等弄虛作假問題，也有涉嫌編造虛假檢測報告問題。

準確可靠的數據是碳排放權交易市場有效規范運行的生命線。碳排放的量化與數據質量保證的過程，包括監測（Monitoring）、報告（Reporting）、核查（Verfication）三個方面，簡稱“MRV”。完善的MRV監管體系，可以增強碳交易體系的可信度，是碳市場平穩運行的前提，也是企業低碳轉型的重要依據。

“十四五”期間，碳市場建設將遵循“先易后難”的原則納入八大行業。隨著主體更多元、生產流程更復雜、過程排放更多樣的行業納入市場，MRV體系建設和監管將更面臨更多挑戰。

秦炎強調，健全碳市場的法律體系非常重要。中國碳市場暫行條例尚未出臺，這成為影響碳市場下一步發展的關鍵因素。國務院7月14日印發的《2022年度立法工作計劃》中，《碳排放權交易管理暫行條例》再次上榜，這已是該條例連續兩年列入年度立法工作計劃，預計2022年發布實施。該條例出臺后，有望增強中國碳市場的約束性和執行效果。

據了解，《碳排放權交易管理暫行條例》由生態環境部組織起草，對全國碳市場監管體系、交易規范、碳排放數據核算核查等方面均做出了相關規定。

另一項影響碳市場運行的重要政策是CCER項目的重啟。

CCER是指針對國內可再生能源、林業碳匯、甲烷利用等項目的溫室氣體減排效果進行量化、核證并登記的溫室氣體減排量。控排企業可以用CCER來彌補配額缺口。2017年CCER項目暫停，目前CCER重啟審批時間仍未明確。（記者 王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