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PX事件引發的思考
2007年，廈門
2011年，大連
2012年，寧波
3個不同的時間，3個不同的地點，卻因為同一個詞關聯在一起——PX！這個原本并不被大眾熟知的化學物質在近幾年被公眾、輿論推到了風口浪尖，人人避之不及。這也為我國大型石化項目的建設和發展提出了新的課題：以PX為代表的大型石化項目還要不要發展？該怎樣發展？特別是如何實現與社區的和諧發展？
近日，記者帶著上述問題采訪了中國石油和化學工業聯合會副會長李潤生。
只是低毒， 卻被推至風口浪尖
繼2007年廈門、2011年大連之后，2012年10月下旬，寧波鎮海PX項目又起風波。
PX真是傳說中的劇毒致癌物嗎？李潤生告訴記者，PX是對二甲苯英文para-xylene的縮寫，化學性質比較穩定。根據《全球化學品統一分類和標簽制度》、《危險化學品名錄》所述，PX屬于易燃低毒類化學品，可燃性與煤油相當，毒性與汽油、柴油大體在同一級別。目前尚沒有科學證據表明PX對人體有致癌、致畸性。美國國家環保局也沒有將其列為致癌物質。PX不溶于水，不易揮發，常態是液體，很難以氣態形式在大氣中傳播，也不容易以溶液的方式在水中傳播。PX具有和其他石化產品共同的屬性，即易燃易爆，但其風險可以進行有效控制。迄今為止，世界上大型石化生產基地的PX項目基本上都處在穩定運行狀態，尚未發生過造成重大環境影響的事故；國內現有PX裝置的工業和環境安全紀錄總體是良好的。
古雷騰龍芳烴（漳州）有限公司PX項目大型余油抽取塔在2011年完成吊裝。（林勉鵬 攝）
不可或缺， PX發展不能因噎廢食
據了解，PX是國計民生不可或缺的重要原料，主要用于制備對苯二甲酸（PTA），進而生產聚酯（PET），其最終產品是我們經常接觸到的滌綸纖維和飲料瓶等。PX還可用作溶劑以及作為醫藥、香料、油墨等產品的生產原料，用途十分廣泛。
李潤生強調，穿衣吃飯是人民生活的基本需求。我國是人口大國，由于耕地有限，天然纖維無法完全滿足人民穿衣的需要，發展合成纖維是解決穿衣問題最重要的途徑。目前我國合成纖維已占紡織纖維產量的70%，其中用PX生產的滌綸纖維又占合成纖維總量的80%以上。2011年，我國滌綸纖維產量達到2777.6萬噸，按每萬噸合成纖維相當于7萬畝棉田的棉花產量計算，則相當于1.9億畝棉田的棉花產量。因此，滿足人民穿衣所需，合成纖維功不可沒，沒有PX不行。
他補充說，PX是大型煉油項目的配套項目，對原料、物流要求較高，沿海大型石化企業的PX產能占全國總產能的74.3%。2011年，全國PX產能826萬噸，其中中石化、中石油、中海油分別占50.8%、22%和10.2%，地方企業占16.9%。
但據記者了解，我國每年還需要進口大量PX才能滿足下游需求。據海關統計，2011年，全國進口PX498萬噸，出口35萬噸；產量669萬噸，表觀消費量為1132萬噸，對外依存度達41%。從2005年到2011年，國內PX產量年均增長20.1%，進口量年均增長20.7%，均呈快速增長的趨勢。
產量和進口量的快速增長，源自于下游對PX強勁的需求。近年來，下游PTA產能擴張迅速，2011年全國產能已達2000萬噸，預計2015年PTA產能將達3800萬噸。根據項目建設和開工實際，按80%的生產能力測算，對PX的需求屆時將達到2000萬噸。初步統計，國內目前在建PX產能為205萬噸，企業規劃產能約465萬噸，即使規劃全部實現，總生產能力也不到1500萬噸。
面臨矛盾， 石化發展需冷靜思考
一邊是PX的需求緊缺，一邊又是公眾的抵觸。以PX為代表的大型石化項目未來還能發展嗎？該怎樣發展？
李潤生強調：“石化工業在國民經濟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不可或缺。”從事關穿衣吃飯問題的化肥、農藥、化纖、皮革，到生活居住的塑鋼門窗、建筑涂料、材料等，再到交通運輸所用的燃料，均離不開石化工業。航空航天、軍工事業的進步也與石化工業息息相關。即使生態文明建設所包括的新能源、節能環保產業的發展，對石化工業的需求也十分迫切。
他表示，PX從一個建設項目演變為涉及社會穩定的問題，且已不是一個孤立的事件，這是我們不愿意看到，但又必須面對的一個事實。這類事件的發生都有不盡相同的直接原因和復雜因素，都有自身釀成和轉化的特殊過程，但它們同時又具有經濟社會發展新時期的共同背景，特別是人民維權和保護環境的強烈意愿。這對未來我國大型石化項目的建設和發展提出了新的課題。無論是各級政府和部門，還是石化企業，都需要認真思考并面對。
轉變發展方式。面對不斷加快的城鎮化進程，不斷減少的環境容量和土地空間，必須把生態文明建設擺在更加突出的位置，并融入大型石化項目規劃和建設的全過程。堅持經濟效益、環境效益、社會效益相統一，不僅重視經濟效益，還要特別重視環境效益；不僅重視自身發展，還要特別重視公共關系；不僅要高標準高水平做好圍墻內的安全環保工作，還要大力推進責任關懷，走綠色低碳發展之路，走與社區和諧發展之路。
改進和加強大型石化項目的規劃管理。要統籌大型石化基地的布局規劃，把大型石化基地的規劃和功能區規劃，與城市發展規劃統籌銜接，強化規劃的科學性、嚴肅性、權威性。要特別重視處理好石化基地與周邊規劃的關系，杜絕“城圍化工”現象。新的功能規劃對已有大型石化基地，要盡可能避讓，采取有效措施控制并減少人口聚集。對新建擴建項目，特別是比較敏感的項目，要進行充分的環境影響評估和社會風險評估，并由當地人民政府將規劃和所涉及的環境影響評價信息向社會公開，同時要以法規的形式對布局規劃調整進行必要的約束。
更加重視群眾訴求。大型石化項目建設不僅關系地方經濟發展，也與群眾利益緊密相關，涉及環境保護、安全保障、土地征用、居民搬遷、損害補償等。因此，群眾的利益和訴求必須得到重視。大型石化項目的選址、建設，必須增加決策過程的透明度，推進決策過程和決策信息的公開化，完善涉及公共決策的公眾參與機制、溝通機制、調處機制，實現重大決策的程序法制化。
有效防范安全風險。實現石化企業本質安全，是化解談化色變、增強公民信心的最大基礎。必須制定嚴格的安全環保標準，并對企業安全和環境保護實行嚴格的監管。必須完善各項安全環保防范措施和基礎建設，并實行動態管理。必須制定完備的應急預案，并不斷改進。石化企業要嚴格自律，通過安全環保的優良業績讓群眾放心、安心。
持續提高預防和處置群體事件的能力。大型石化項目引發的群體事件既影響地方經濟發展，也挫傷了地方政府的權威性。地方政府應從項目規劃開始，和企業一起深入細致地做好利益相關方的協調工作，預防并及早化解潛在的利益矛盾，依法調處利益爭端，切實做好宣傳和疏導工作。必須推動并堅持在法制的軌道上解決問題；重視運用法律程序、法律手段來調和處理利益矛盾，依法保護群眾和企業的合法權益；依法維護社會秩序、經濟秩序，維護國家和人民的根本利益，始終掌握工作的主動權。
在新加坡裕廊島上，美麗與化工并存，石化裝置與居民區的距離最遠不足10千米。 （CFP 供圖）
